走了不知道多久, 沈夢終於感覺到有出去的樣子, 他感覺到了微風, 這種感覺和上個通道不一樣，那裏的風是陰冷, 而這裏則是很正常的帶著微微涼意的為微風。

“沈老師，我感覺到有風。”

閉著眼睛的周旭因為無法看到東西, 在感覺上比沈夢更加敏銳。

“是有風, 馬上就能出去了，應該……”前方黑漆漆的, 連沈夢都沒有一口咬定。

周旭太聰明, 他一瞬間就抓住了沈夢畫中的遲疑, 然後笑成一個傻逼。

“原來夢蝶在方向上還有不確定的時候。”

沈夢反手給了他一巴掌, 幹脆了當的拍到他頭上, “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, 趕緊給我閉嘴，這也不是什麽值得笑的事情。”

捂住腦袋，周旭甕裏甕氣的應了一聲, 活像是個在病床上起不來的老大爺，沈夢嘖了一聲，最後還是沒有再給他一巴掌。

現在的任務還是趕緊離開這裏，再晚出去後天都要黑了。

“沈老師，你生氣嗎？”突然, 周旭就問出了這樣一句話, 沈夢楞了一下, 差點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。

“關你什麽事。”沈夢看向他，這只大蜘蛛閉著眼睛，跟小孩一樣攥著自己的袖子，這會兒倒是軟嗒嗒的，看著乖巧的很，沈夢覺得還是因為沒有把眼睛露出來。

他那雙眼睛讓人印象太深刻，稍不留神都能感覺是在威脅人。

“你看啊，這裏很多蝴蝶翅膀，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夢蝶的，但是死了很多很多人。”周旭手胡亂的揮舞著，大約是想要指著沈夢卻不知道他在什麽方向。

“所以呢？”沈夢看著他傻逼似的揮舞著。

“就是……沈老師一直以來好像都挺在意夢蝶一族，突然看到這種事情，會不會很生氣？”

這人閉著眼睛，但就算是閉著眼睛也掩飾不住這家夥的幸災樂禍，突然沈夢就明白了，周旭從小長到大，大約是沒少沒人嫌棄，他這個看著別人不開心就能笑出來的屬性。

現在沈夢就想揍他。

“所以呢？”沈夢再次重覆詢問了一遍。

“所以……”周旭勾起嘴角，“所以沈老師，你哭了沒？”

“哭？”沈夢冷笑一聲，“你哭我都不可能哭，你有病啊，說這麽多就問我哭了沒。”

周旭想了一下，這才有些奇特的回答：“大約是因為我沒見過，所以就想看看。”

將腦子裏不知所謂的周旭強行拖著繼續往前走，沈夢這會兒完完全全不想聽他說話，這家夥就跟，不對，應該就是個神經病才對，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。

從一開始非要和他在一起，甚至說小蝴蝶是他生的孩子，到現在突然問他哭了沒。

亂七八糟沒頭沒尾的，沈夢甚至懷疑這家夥是從人類的精神病院出來的。

沈夢不說話，周旭自己嘟囔了一會兒，大約覺得沒意思，就沒有繼續說話。

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安靜的走著，就在這時，周旭突然問了一句話。

他說：“如果我有事瞞著你，你會怪我嗎？”

沈夢停下腳步，他看著周旭，“你什麽時候沒有不瞞著我的事兒，從你第一天跑到我身邊開始，你自己想想，你特麽有說一句真話嗎？”

“我喜歡小蝴蝶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這是真話。”

沈夢沈默了，他盯著周旭，片刻後才想起這家夥眼睛都快瞎了，閉著眼睛壓根看不到自己快要狂暴的表情，他現在相當想知道這個家夥到底又瞞了自己什麽。

他既然這樣說了，那麽就說明他知道設什麽事情，但就是不告訴自己。

沈夢這一萬年是一覺睡過去的，怎麽周旭這個實打實過的會這麽幼稚呢？

眼看著這人當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不言不發，沈夢也沒有繼續問，他只是憋著一口氣慢吞吞的走著，又走了不知道多久，拐了好幾個彎彎繞繞，沈夢終於看到了不屬於自己手心的一點光。

“小蝴蝶，我感覺到光了，我們出去了是嗎？”

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光，這只蜘蛛真敏感。

“終於走出來了。”沈夢松了一口氣，胸口憋著的那口氣卻不上不下的，哽在胸口裏難受。

周旭笑著往前摸索著，他的眼睛微微瞇開一條縫，接著就被光給刺了回去，他樂此不疲的睜開閉上，讓自己眼睛適應下來，當然結果並沒有什麽卵用。

沈夢看著他這副樣子就來氣，憑什麽他在這裏氣的要命，這家夥就什麽都不在意。

一把將走出幾步遠的周旭拉回來，將他摁在墻壁上，周旭閉著眼睛都懵住了，好一會兒才張開嘴發出聲音。

“沈老師？”

周旭喜歡叫沈夢沈老師或者小蝴蝶，兩個稱呼反覆用，喊得一點都不嚴謹，跟喊小情人似的。

“你是不是很高興。”沈夢和周旭面對面，臉幾乎都要貼到一起了，周旭擡起頭看著他，雖然他閉著眼睛。

他楞了一會兒，接著才笑起來，“當然很高興，我特別特別高興。”

只要看到沈夢和平常不一樣的表情，開心也好生氣也好，只要是不一樣的，他就高興。

沈夢皺起眉來，他最討厭就是周旭這一點，非要看到別人不舒服了他才高興，似乎別人的慘劇就是他的快樂源泉，葬禮現場他都能笑出花來。

“你能不能別這麽笑？我不管你瞞著我什麽，你最好祈禱我永遠不知道，如果是不利於我的事情，那我知道的當天就是你的死期。”

周旭老神在在的點點頭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你這人真有毛病。”周旭老是問他喜不喜歡自己，要不要和他在一起，但和這家夥接觸的越久，他越覺得這人連朋友都不能當，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坑他一把。

更別說是當愛人了。

可周旭不是這樣想的，雖然他是閉著眼睛的，但他也知道沈夢是面對著他的，而且很近。

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向前傾斜，相同的身高導致他吻向的地方恰好是沈夢的唇。

感覺到這一點軟軟的觸感周旭就想：完了，要被沈夢打死了。

但直到周旭頭往後靠去，離開這人的唇，他都沒有感覺到沈夢粗獷的拳頭，這人……不在意？

實際上沈夢還是在意的，他只是沒有反應過來，雖然以前認識的時候周旭也會對他動手動腳，但每次都會被自己打回去，周旭忌憚自己的拳頭，所以會克制。

突然間，沈夢覺得自己很無奈，面對著一個超大的爛攤子不說，隊友還是周旭這種豬隊友。

放開周旭，沈夢拉著他的袖子往外走，只需要幾十米他們就能離開這一片黑漆漆的地方。

“沈老師？小蝴蝶？”周旭有些奇怪，有有些好奇，“你今天很好說話啊。”

一般情況下沈夢這會兒就是不管出不出去都要先把他打一頓。

沈夢當沒聽見，腳步都沒有停頓，這就這樣一路走到了光下。

沈夢忍住了沒有揍他，但是被沈夢稱之為夢蝶族最大的秘密武器可忍不住了，他從沈夢的肩頭飛起，揮舞起自己的翅膀就開始扇周旭，不只是手，連臉都扇。

這臭不要臉的家夥，竟然敢勾搭他們夢蝶一族的孩子。

對的，在這位秘密武器眼裏，沈夢只是一個孩子而已。

周旭感覺到了手指的刺痛，一想就知道是什麽在打他，但周旭卻什麽都沒有說，他覺得很不對勁，這和他認識的沈夢不太一樣。

雖然他想看到沈夢不太一樣的表情，但並不是這種。

奇特的讓他搞不明白的事情。

“沈夢。”周旭很少直接喊沈夢的名字，“你是不是生氣了？”

盡頭是一個坑洞，光是從上面照射下來的，他擡頭看著上方，抽空回答周旭，“你見我什麽時候不生氣？我一直都在生氣。”

雖然這樣說，但實際上沈夢很少生氣，他只是性格不好，喜歡暴力解決問題，很多事情壓根都不在意。

周旭想了一會兒，他說：“我知道，你不喜歡生氣，一直都在生氣的是我。”

他知道沒有人比他更小心眼，因為鬼族導致他出生後被人嫌棄的事情被他記了很久很久，到現在都要算計他們一整個族群，他這種記仇是按照一輩子算的。

所以一旦沈夢生氣了，周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哄回來。

沈夢沒有繼續回答，他在想辦法出去這個鬼地方，出口就在上面，但實在是太高了，除非他長出翅膀……哦，對啊，沈夢是有翅膀的。

他只是不想在周旭面前用而已。

想到這裏周旭蹲坐在地上，看上去可憐弱小又無助。

沈夢朝他看了一眼就放他繼續賣可憐，金色蝴蝶也飛了過來，在沈夢面前飄來飄去。

落下的金色粉末在空中組成幾個字：他不安好心。

被自家老祖宗提醒，沈夢微微嘆了口氣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他一直都知道周旭這種人真的很惹人煩，他除了算計還是算計，甚至沈夢覺得這家夥非要去人界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在那裏。

但是……這也沒辦法。

誰讓他就是和這個神經病綁在了一起，繩子被周旭系成了死扣，如果非要解開那就需要用一把剪刀直接一刀兩斷，再也無法恢覆到完整如初的樣子。

他暫時還不想讓情況變得這麽糟糕。

一萬年後，他似乎就只認識了這麽一個神經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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